秦吏第7章 喜

这天暮时分，安陆县官寺，县狱正堂，安陆县丞终于结束天的办公，将头从堆积如山的简牍中抬起，就在拍打酸的脖颈时，听门小吏报，说是狱掾喜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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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么就回了？”

县丞顿时喜望，连忙整了整冠，竟打算自门相。

秦国制度，县以县令为官，治于县寺，铜印黑绶、秩六百石。县丞为次官，治于县狱，铜印黄绶、秩四百石。

县丞的职责是辅佐县令管理政务，相当于世的副县兼法院院。而狱掾，只是县丞之分管诉讼刑狱的属吏，相当于法，作为司，实在没必自。

但安陆县丞却很清楚，这位“喜”非般属可比，此在安陆县当了许多年的文书、令吏，素有练之称，又调任邻近的鄢县狱掾，负责法律解答和法律执行，秉公执法的名声甚至传回安陆。

秦王政十五年时，喜又投笔从戎，参加了秦国赵国之役，戍守平阳，立功劳，从更升为第五级的“夫”，当然，此夫与秋时的夫是个概念，只是个算的中等爵位罢了。随，喜又被南郡太守平调回治安极差的安陆县任狱掾，希望能约束法。

几年，虽然喜工作兢兢业业，手里没有起冤案发生，但也没什么亮眼的事迹，所以安陆县丞开始也把当作寻常属看待。

直到今年七月份，喜的病逝，喜回乡安葬丧。两个多月里，没了喜的协助，县丞愕然发现，自己的工作，居然比以重了三倍止！其属吏治狱、封诊、爰书，也没有喜办的妥帖，还了少纰漏。

想想也对，放眼整个安陆县，哪去找像喜这样，能将整部秦律笔划抄写，并倒背如流的循吏？

安陆县丞醒悟，原，喜才是治理安陆刑狱的左膀右臂，可怠慢得。

门，县丞老远看见喜的影，笑：“本丞总算将君盼了！”

“吏岂敢让县丞，真是折杀也。”

喜是秦昭王五年生，今年三十六岁，头发黝黑束冠，两撇矢状胡，穿窄袖，标准的文吏打扮，见县丞，连忙作揖，称敢。

县丞将喜扶起，发现还是老样子，里常常放着卷竹简，好方吃饭、乘车时翻阅，手指永远沾着墨，谁知天抄写多少律令？

“喜君真是点没。”县丞心中慨。

二携手返回堂，县丞对喜家里的丧事唏嘘了番，喜却早就从丧之中走了。这个工作没有与司多寒暄，而是单刀直入，谈及了今天途径湖阳亭时遇到的案子，同时问县丞，当由谁负责？

县丞皱起眉，此事涉及个亭知法犯法，有些棘手，再加这两个月忙于案牍，巴得喜回分担点工作，捋着胡须：“既然是君途中遇到的案件，那士伍黑夫也是向君自告，由君审理，如何？”

“喜决推辞！”

喜这个没什么好，就是对审案、抄秦律有独钟，任何疑难案件都能刃而解。两个多月没有接触刑狱，喜就觉得浑自在，就像把生锈的钢刀，急需场案件磨砺番。

，刨除那亭的官吏份，今天遇到的这场案子并复杂，对于如何审理，喜早有方略，向县丞请示：

“在看，此案可以分为二。第，是商贾鲍自告盗贼劫掠案。第二，是士伍黑夫、季婴自告湖阳亭、盗等夺功骗赏案只有确定案盗贼罪行、被执经，案才能审理。”

和世打官司差多，秦国的诉讼、审讯皆有固定流程，起案件想入这个流程，首先必须有告发，才能作为场审讯的开端。若是受害自己告发，则为“自告”，相当于世的“原告”。

喜又说，如今三名盗贼已被系于县狱，并安排了医者为受伤的贼疗伤止血。两案的自告者、被告者也统统被带了回，很就可以正式开案！

“喜君真是雷厉风行，君办事，放心。”县丞十分意，安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，让喜自行抉择

喜告别县丞，又马蹄地赶到自己办公的屋子，的两名属，令吏“怒”和狱吏“乐”已经在此等候多时。

的属取名也是凑巧，乐常对怒说，再找个“哀”的文书，们这个小官署就凑齐“喜怒哀乐”四种了。

喜却没工夫说笑，边在案写着“封诊式”，也就是此案的审讯原则、程序，边说：“汝等当知，讯狱开始，先确定案犯和自告者的姓名、份、籍贯。”

二点头：“这是自然。”

喜安排：“怒，面凶声厉，让胆寒，明负责去询问三名盗贼，稍稍威吓番。”

“乐，面善声悦，负责去询问三名自告者，使其勿惊慌，安心等待讯狱。”

怒和乐连忙称是，从知司回起，们明，自己加班加点的苦子又了，好在这位狱掾喜办案经验富，对付什么样的该用什么法子，统统了然于。

“至于那湖阳亭和盗等”

喜了笔，抬起头，冷冷说：“为亭，却知法犯法，可见是个胆妄为之，听说家中还有些背景，汝等恐怕应付，就让去自会会。“

怒、乐二唯唯应诺，说自己明早就去办这些事。

“明早？”

喜却摇了摇头：“看本官在这两月里，汝等懈怠少。”

站起，开始训导二：“早在商君法之时，官府必须置完当公务，可拖延夜！”

怒、乐二头发，这位司最敬佩的就是商君了，凡事皆喜欢效仿，言必称之。

果然，喜又手指朝，引用了句商鞅的话。

“商君曰，以治者王，以夜治者强，以宿治者削！”

当天能把政务都理完的国家，就能在天称王；拖到当夜理完，国家也能强；但如果拖了夜，明天再办，这样的国家就削弱了！

语重心地说：”吾等地方区区小吏，虽敢说所的事能助王王天，也敢说能使秦国强盛。但至少，能因为吾等的懈怠，致使国家削弱“

怒和乐面面相觑，就是加班么，怎么到国家事去了？

其实还有句话，喜没有明说。

已经听说了，这犯案的湖阳亭，竟是县右尉（公安局副局）的侄！

秦国制度，县置左、右二尉，主辑盗、兵役。右尉是安陆县里第四的官，位列喜之，县丞之所以将此案由喜审理，就是怕与右尉结仇。

右尉家在安陆县很有背景，广结宾客，倘若喜能迅速办理此案，恐怕夜梦多，给以其手、徇私舞弊的间！

如此想着，喜抄起案的笔、削，步走了去。

“必等到明天，怒、乐，汝等立刻随门，连夜审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