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落的卫星:深入中亚大陆的旅程(出书版)分章 50

刘子超 / 著
 加书签  滚屏 朗读

此时,天气真称得流金铄石。鸣沙洲在蒸腾的热气中呈现状。游客像只只蚂蚁,缓慢地沿着斜坡向攀爬。只有黄沙和荆棘,连蜥蜴也待在灌木丛的

记邮件找地址: dz@LAWOXS.COM

谢伊说:“真奇怪,以每次这里,都会碰见血的蚂蟥,这次却个都没有。”

维吾尔再次展现智慧,这次连都笑了。说:“蚂蟥也在封斋。”

3

回到洲村,在食堂吃晚饭,然门闲逛。村中的主路铺着泥,有横跨中的电线。路两旁的农舍围着篱笆,可以看到里面的院子和窝。路旁种着新疆杨树,树笔直,枝叶聚拢,像支支倒立的毛笔。在夕阳煦风,翠的树叶簌簌地金光。

这里与中国近在咫尺,可语言和文化又是那么同。,和中国的农村样,传统生活方式正在丧失——即在七河之地,游牧也即将退历史舞台。

去小卖部买了啤酒,在旅馆门外的台阶。外面,路灯伙住店客正在架炉烧烤。递给谢伊瓶啤酒。看了看说:“俄国牌子。”

块头的男站在们旁边烟。是个俄国,穿着克衫,头发梳得很整齐。烟的样子很节制,看去有心事。让谢伊问问这个况。

谢伊首先解释了份——位作家。其实完全必这样

块头的男斯拉瓦。赫鲁晓夫时代,苏联掀起“垦荒”运响应号召,从西伯利亚搬到了阿拉木图。在阿拉木图生、。苏联解时,正在当兵。

“四年没拿到薪。”强调。

斯拉瓦成了途卡车司机,从乌鲁木齐发,将中国商品运至德国。公路好走,到是年久失修的坑。在哈萨克斯坦和俄国境都遇到劫匪。有次,劫匪拦住,管钱。斯拉瓦问劫匪:“也当兵吧?”劫匪当兵,也没拿到军饷,于是铤而走险。没抢斯拉瓦的钱,放走了。

斯拉瓦生于1972年,但看去更老,眼角附近布常年晒留的皱纹。娶了个德国——的意思是生在哈萨克斯坦的德裔。们生了女。女已经嫁子就去莫斯科读学。很瘦,有头淡黄的头发。与斯拉瓦说话时,就站在草坪的影里。

路灯的那伙放起了音乐。80年代的流行歌曲。谢伊说,们放的是维克多·崔的歌。斯拉瓦又点了烟,但已沉浸在歌声中。

维克多·崔是生于哈萨克斯坦的朝鲜成为苏联摇。那时巨型国家机器已经难以为继,苏联迫切改革。维克多·崔的歌词,直代的心灵。

如今,那群昔的年已经发福、谢、浑。路灯,小声跟唱。,中国也有位姓崔的朝鲜族摇乐手,同样唱了那个时代的心声。

谢伊告诉,1990年8月,维克多·崔在拉脱维亚度假,在开车返回宾馆的路面相时只有二十八岁。迷雾重重,以至们怀疑这是场政治谋。但谢伊觉得,那也是种保全自的方式。无法想象维克多·崔面对发生的切:解,寡头,腐败,还有这个支离破的世界。

尾声

扎尔肯特:哨站

1

2010年夏天,以记者的份去了次霍尔果斯。那是中国通往哈萨克斯坦的岸城市,有种边境地带特有的繁忙和混杂。在国门附近,看到等待通关的货运卡车排起龙,远方横亘着冰雪覆盖的天山。

个中国司机,的目的地是哪里。说,阿拉木图。气让到中亚是个遥远的地方,个必须途跋涉才能抵达的地方。

当时,对中亚的全部了解都源于书本,源于那些旧时代的探险纪行。某种程度,中亚就像颗神秘的卫星,是头脑中的幻想。听说那些地名,但无法想象它们的样子。它们与中国历史的联系,但那更像是对帝国盛世的回望。站在霍尔果斯岸,中亚就在国门的另侧,天山像可逾越的屏障。心充向往,但更多的是畏怯。

如何开始,没有先例供遵循,就连签证都非常棘手。然而,几乎没有太多犹豫,路了。2011年秋,次抵达塔什,立刻就被中亚的“呼愁”引。接的几年里,开始持续探索这片土地。九年倏忽而逝,几乎去到了在中亚可以去到的所有地方。看着自己当年的冲渐渐成了张真实的履历,张标记号的地图。

与此同时,生也在悄然化:辞去工作,成为作家。像游牧者样,从世界的个地方到另个地方,用自己的方式旅行,地写作。原先知如何面对的问题,渐渐有了答案,渐渐得清晰。

如今,在中亚的旅行终于接近尾声。到阿拉木图汽车站,准备搭车往扎尔肯特,从霍尔果斯岸回国。这是的返乡之旅,也是场小小的仪式。当中亚之旅尘埃落定时,也将回到旅程最初开始的地方。

去扎尔肯特的巴已经开走,车场找了租。司机是几个“趴活”司机中的个,就选中了们开阿拉木图,驶条新开通久的速路。这条速路由中国修建,是“西欧-中国西部国际公路运输走廊”的部分,东起连云港,西至圣彼得堡,总八千四百四十五公里。

司机说,每天在阿拉木图与扎尔肯特之间接。这条速公路开通的通行时间从六个小时减至三个多小时。而且,这条速路是免费的:没看到收费亭,也没看到休息区或加油站。

般的太阳悬天,草原片炽。司机开着辆旧奥迪,以百四十公里的时速飞奔,觉像是在飘。很容易想象的,在漫的历史中,这里直是旷草原的部分,是游牧民族的纵马之地。现在,速公路豁然现,目光所及,没有任何地标,如同科幻电影中的场景。

扎尔肯特是丝绸之路的古老驿站,就看到骆驼商队的画。中央广场矗立着清真寺,还有个中式塔的尖。清真寺旁边是扎尔肯特的巴扎。和在穆尔加布看到的样,也是用拆开的集装箱改建而成。到的时候,巴扎收摊了,只有些无所事事的维吾尔在街边打扑克。

扎尔肯特距离霍尔果斯二十九公里,是中国入哈萨克斯坦的第座城市。乎意料的是,这里并没有多数边境城市的鱼龙混杂。想换点钱,可是找到换汇的小贩。也没看到什么往返边境的生意,更没有为这类而建的酒吧或旅馆。在美墨边境,很多美国会开着车到墨西侧,享受宜的价和女。在扎尔肯特,没看到中国,或者外国

傍晚,去了家维吾尔餐厅——扎尔肯特有量维吾尔聚居。在伊斯坦布尔的宰廷布尔努,也去家维吾尔餐厅,结果被赶了。这次倒是没,可是正值斋月,也得入乡随俗,等待开斋。

餐厅有院,半开放式的厨里,十几个厨师正忙活,烧烤的炭也已经升起。羊脏穿成串,摆在橱窗里。此外,还有韭菜和菇——这想必是受了中国烧烤文化的影响。

戴头巾的漂亮女务员严阵以待。桌子摆好了餐,盘子中还放了两颗椰枣。离开斋还有半小时,男女老少们陆续入座。接着,暮降临,清真寺的喇叭传晚祷声。们喃喃祈祷,晚餐开始。毫无悬念地点了烤串和拉条子,发现味已与新疆无异。

2

在“路”的庞设想,中哈边境有望成为个迪拜。据说,这里将建起自由贸易区,成为中国与欧洲之间的流转运中心。资金正在涌入,未即将到,只是目在扎尔肯特还隐而未现。

第二天早,到车站,想找开车把到边境。听说霍尔果斯岸旁新开了座国际边境作中心,是未拼图的块。这是个建在两国领土之的跨境免税区:中国和哈萨克可以免签入对方的区域,购休闲、洽谈生意。

是搭辆黑车去的。同车的还有两位哈萨克姑们去免税区买东西,顺消磨天时间。其中个姑阿德丽,能讲中文,是三亚学的留学生。哈萨克斯坦是世界陆国,距离海洋至少两千五百公里。想,去三亚留学应该是个相当漫的决定。

阿德丽穿着窄牛仔和黑开衫,了睫毛膏。的朋友穿着李维斯和纯T恤。两个打扮时尚的本地姑个游手好闲的外国,挤在本淘汰的黑车,司机是镶着金牙的牧民。车外延着雪皑皑的群山,散落着玉米地和苏联时代的遗迹,而就是商业全化的未——世界还有哪个地方能给如此强烈的混搭

国际边境作中心的车场,到是等着拉货的司机。从们的面容和肤难看,这些可能还是附近山里的牧民。们到得算早,可是已经有包小包地从栅栏围起的海关了。

阿德丽告诉,这些是专门负责带货的“骆驼队”。这名字让想到丝绸之路穿越草原的商队,可们的行程短得多:只需把商品从中国带入哈萨克斯坦。阿德丽说,在国际边境作中心里,每个购买免税品的重量是有限制的,所以很多商会雇用“骆驼队”。这其实是个灰地带,但哈萨克的海关会较真。

们排队入海关,核验证件。几乎所有中国都是从中国入国际边境作中心,因此哈萨克的海关员饶有致地打量着。通海关们坐辆官方运营的中巴,穿还是荒地的片区域。远的地平线厦闪闪发光。那是中国的霍尔果斯,座拔地而起的新城。

穿瞭望塔和岗哨,入了国际边境作中心开放的部分。中国侧已经建起几座型购中心,还有座造型卫的型建筑即将竣工。与之相比,哈萨克斯坦侧则冷清少。规划中的奢华酒店、会议中心、主题公园,由于某种原因工状。中巴司机甚至没有费心在哈萨克那边车,就直接开到了中国侧。

广场可见运货的“骆驼队”,还有巡逻的中国治安员。座购中心,里面只卖毛彩鲜的条幅,以中俄两种语言写着:“质量好、价格低”“厂家直销,件也批”。

每家店面都如辙,也都冷冷清清。各类毛收的果实,沉甸甸地挂在排排调开得很足,气中泛着革的味

阿德丽和的朋友逐检阅那些店面,时和认识的店主打招呼,行俄式贴面礼。终于忍住问:“打算买毛吗?”

买,”阿德丽说,“三亚穿。”

步解释,在哈萨克斯坦,只有了年纪的女才穿毛

“那们为什么这里呢?”

“逛街!”阿德丽诧异地看着

大家正在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