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四番花信分章 16

幸福的乐师，永远也会觉得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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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吹着曲调，又永远新鲜念中文诗时，觉得卞先生的译文真是第流的。的“朗诵”虽未入流，但相信如果济慈听见，定。

回想的故居展品中，有个石膏面像，说是从脸的，看着想着都很。据说经解剖，发现的肺已经塌糊，医生很奇怪居然用这样的肺活了那么。是顽强的。顽强是无法诗的。

八二年秋，济慈的病益严重。医生说只有到意利冬才有救。英国天气冷，百多年没有很好的取暖设备，确利于有病之。这次到英国行，才懂得为什么英国小说里有夏天生取暖的描写。九月十三，济慈离开敦。船经都赛时，曾岸，最次站在英国的土地。回到甲板，眼看着英格兰在眼慢慢的消失，把自己的首诗《明亮的星》写在随携带的莎士比亚诗集里，在《个的怨》旁边。这手迹陈列在故居中，字迹秀丽极了。

意利的天气没有能救。八二年二月二十三终于告别世，再也能回到的土地，想那美丽的风光直印刻在心中吧；再也能见到的，戴着赠予的石榴石戒指直到。

两天葬在罗马新徒墓地。照自己的安排，墓碑没有名字，只有自己选的句话：这里眠的

的名字写在里。九八四年四月旬

原载《北京文学》九八四年第六期

的心在荒原——关于托马斯·哈代

在英格兰西南部都彻斯特博馆中，有个小间，参观者只能从窗往里看。们因为是中国作家代表团，破例获准入。

这是托马斯·哈代（八四—九二八）的书，是照在麦克斯门的家中书复制的。据说切摆设都量照原样。四图书，张书桌，数张圈椅。圈椅搭着的，靠着的手杖。哈代像挂在墙，默默地俯视着自己的书，和断的访者。

在这样间间里，就在这张桌，写许多小说、诗和部诗剧。桌摆着些文，还有个小历，历是三月七。据说这是哈代第次见到夫的子，夫去世以，哈代把历又掀到这天，让这天永远留着。馆拿起三支象牙管蘸笔，说哈代就是用它们写《林中》、《德伯家的苔丝》和《无名的裘德》。

书架有的手稿，有作品，还有很多札记，记各种材料，厚厚的册册，装订得很好。据说这博馆收藏哈代手稿最为富。馆打开本，是《卡斯特桥市》，整齐的小字，改多。忽然想现在有了打字机，以的博馆必再有收藏原稿的业务，们也没有看手稿的乐趣了。这手稿中有封信，是哈代写给当时博馆负责的。意说：谢谢的手稿，特。只是定值得保存。何收藏威廉·巴恩斯的手稿？那是值得的！这最的惊叹号给印象很。时间了百年，证明了哈代自己的作品是值得的！值得读，值得研究，值得在博馆特辟间——也许这还够，值得们远涉重洋，看看笔的威塞克斯、艾登荒原和卡斯特桥。

威廉·巴恩斯是都彻斯特，是这带的乡土诗。街有的立像。哈代很看重。九八年为编辑版了本诗集，哈代自己在某种程度也可以说是乡土作家。可是和巴恩斯很同。巴恩斯“从时代和世界中撤退，把自己包裹在实际的泡沫中”，而哈代的意识“是永远向着时代和世界开放的”乔治·伍得考科：《〈还乡〉序》（企鹅丛书）。。九二年哈代自己在威塞克斯小说总序中说，“虽然小说中部分所的环境限于泰晤士之北，英吉利海峡之南，从黑令岛到温莎森林是东边的极限，西边则是考尼海岸，却是想把们写成典型的，并且在本质属于任何地方，在那里‘思想是生活的隶，生活是时间的’。这些的心智中，明显的地方应该是真正的世界”。哈代把的有浓厚地方彩的十四部篇小说、四部短篇小说集总称为威塞克斯小说，但是这些小说反映的是社会，是生，远远只是反映那地区的生活。小说总有个环境，环境总是局限的，而真正的好作品，总是超那环境，全世界。

哈代的四悲剧小说，《还乡》、《德伯家的苔丝》、《卡斯特桥市》和《无名的裘德》，就是这样的小说。在四十年代初读《还乡》时，为艾登荒原所引。知，对自然环境的运用是哈代小说的特，《还乡》是这特的代表作。哈代笔的荒原是有生命的，它有表，会嚷会，还纵的活。它是背景，也是角，而且是贯穿在每个角中的角。英国文学瞰类的选本常选《还乡》开篇的段描写：天悬的既是这样灰的帐幕，地铺的又是那种最苍郁的灌莽，所以天边天地接的线，划分得清清楚楚。荒原的表面，仅仅由于颜这端，就给暮夜增加了半点钟。它能在同样的形，使曙迟延，使正午惨淡；风雨，几乎还没踪影，它就预先现风的沉面目了；三更半夜，没有月亮，它更加那种咫尺难辨的昏暗，到了使发、害怕的程度。今天看到塞郡的旷，已经很少那时片苍茫、万古如斯的觉了。英国朋友带们驱车在荒原，地的植显然像书中描写的那样郁郁苍苍，和天也就没有那样触目的对比。想哪个小山头是游苔莎站的地方。远望片，开阔而平淡。哈代在八九五年写的《还乡》小序中说，写的是八四——八五年间的荒原，写序时荒原已经或耕种或植林，像了。们在九八四年去，当然化更。印象中的荒原气氛浓烈如酒，这酒是愈愈多地掺了了。也许因为原那描写太成功，总觉得像。并遗憾。们还获准到个向外国开放的地，览荒原景。天地只觉得灰蒙蒙的，像里面着黯淡，黯淡中又透着宏伟，还显得这是个松的地方。毕竟看到有哈代的心在跳的艾登荒原了。

们还到哈代生地参观。经片的树林，到座茅屋。这种英国茅屋很好看，总让想起童话。有位英国女士的博士论文是北京四院，也该有研究这种英国茅屋。里面可是很适，屋低矮，相当。这屋和弥尔顿故居样，有客居住，同时负责管理。从生地又去小村的堂和墓地——斯丁斯福墓地。哈代的和子都葬在这里。

葬在这里的还有哈代自己的心。

墓地很小，像有些墓地那样拥挤。在棵树，三个石棺样的坟墓并排，中间个写着“哈代的心葬此”。这也是第个子的坟墓。

据说哈代生曾有遗嘱，葬在家乡，但们认为应享有葬在西寺的荣耀。于是，经商议，决定把的心留在荒原。可是的心有着很寻常的可怕的遭遇。如果哈代自己知，可能为自己的心写篇悲愤的、也许是嘲讽的名作。

没有能说这究竟是是真的，但是英国朋友说这是真的——倒希望是真的。哈代的遗运走，心脏留由个农夫看守。把它放在窗台，准备次葬。次看，心见了，旁边坐着只吃得饱饱的猫。

们只好连猫起葬了。所以在哈代棺中，有的心，的夫，还有只猫！本是喜欢猫的，听了这个故事以，很久都愿看见猫。但是哪怕是通猫的囊，哈代的心还是留在荒原了，和荒原的泥土在起，散发着荒原的芬芳，滋养着荒原的切。

关于哈代作品的讨论已是牛充栋，其是其中悲观主义和宿命论的问题。的受命运小播，无论怎样挣扎，也逃悲剧的结局。好像曼斯菲尔德晚期作品《苍蝇》中那只苍蝇，两滴墨浇，就无论怎样扑翅膀再也飞墨的潭。哈代笔的命运有偶然因素，那似乎是无法抗、冥冥中注定的，但的主挫折很明显是自社会。作者在《德伯家的苔丝》中有段议论，说“将类文明化到至无的那天，那类的直觉自然比现在更锐了，社会机构自然比掀腾颠簸们的这种更密切地互相关联着的了”。也希望有个少些苦的社会。苔丝这美丽纯洁的姑迫于生活环境，步步着本愿意而得的事，次次错自己的，最被迫杀。这样的悲剧只是控诉理的社会，在哈代笔，还表现了复杂的格，因为尚纯真，所以堕入泥潭。哈代把这类小说名为“格和环境小说”。在格与环境冲突中（只有善与恶的冲突，也包括善与善的冲突），步步走向亡。这正是黑格尔老揭示的悲剧容。

们经麦克斯门故居，因为开放，只在院墙外看见里面栋小的屋，那是哈代从八八三年起自己照料修建的——于建筑家，自己也学建筑。于八八五年迁入，直到逝世。据说现在有住，真知何胆敢占据哈代故居！

这次参观的最站是有名的悬坛，这是望无际的旷的石群。据说是史两千八百年左右祭祀太阳的庙。块块约重五十吨的石，有的竖立，有的斜放，有的平架在别的石，像是这里曾有个宏伟的巨，现在只剩了骨架。冷风从没遮拦的旷四面刮，在耳边呼呼响，好像管历史怎样，这骨架还在向去呼唤。

站在悬坛边，许久才悟这就是苔丝被捕的地方。在门中着了，安玑等，们等了。苔丝自己醒了，安静地说：“当了，走吧！”这些经历了数千年风雨的石当然知，在充原始犷气息的旷，像苔丝这样场的，止个。

的毕业论文是以哈代为题的，那是三十五年的事了。那时以为哈代的作品并非完全是悲观的，它有希望。举的例子是《苔丝》这书中最安玑和苔丝的结，这表示苔丝的生命的延续，自己无法达到、无法获得的，的可以达到、获得。最近听说很多本科生研究生都以哈代为题论文，以致关于哈代的参考书全部借完。其中有的位青年朋友。哈代，论文题目是《苔丝》。以为安玑和丽沙·的结是安玑对苔丝的背叛，表明可靠。有些评论也持此观点。则还是坚持原看法。哈代自己在《晚期和早期抒诗集》序中很明确地说：“独自怀着希望。虽然叔本华、哈特曼及其哲学家，包括所尊敬的因斯坦在，都对希望着蔑的度。”还在记中说：“让每个以自己的生活经验为基础创造自己的哲学吧。”哈代自己创造的是有希望的哲学。在作品中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是无的，但给留的是生活中的希望。

关于悲观、乐观的问题，哈代还说所写的是的印象，没有什么信条和论点。说：这些印象被指控为悲观的——这似乎是个恶谥——很为荒谬。“很明显，有个更级的哲学特点，比悲观主义，比社会向善论，甚至比批评家们所持的乐观主义更，那就是真实。”

能仔地看清真实需勇气和本事，看清了还写，需更的勇气和本事。哈代因写小说被得无完肤，《无名的裘德》还被焚毁示众。有说因此晚年改行写诗，也有说改行是因家原因。以为直想写诗，在写小说时，常有诗句在心中盘旋，想落到笔，也分给诗些时间。也可能以为诗的形式更隐蔽，能说说的话。事实，从年时就直断断续续在写诗。

回敦，从访古改为访今了。却还时常想起都彻斯特小城，星期天商店全关门，非常安静。旅馆外远斜坡的那幅画面：座英国茅舍，旁边小桥流，还有淡黄的圆月，从树梢照。曾想哈代的铜像应该搬到这里。现在街坐着，虽然小城中太多，也够吵闹的了。得知这茅舍有个名称，是刽子手宅。想幸好哈代生在近代，生能知得葬西寺（其实诗角拥挤堪，如斯丁斯福墓地多矣），若在中古，难免会和刽子手打。

“如果为了真理而开罪于，那么宁可开罪于，也强似埋没真理。”这是哈代在《苔丝》第版弁言中引的圣捷姆的话。看即使有着和刽子手打的途，也还是会放那如椽的笔的。

哈代生地展有世界各国译本，但没有自中华民共和国的中文译本，回托带去本《远离尘嚣》。这篇小文将成时，收到都彻斯特博馆馆彼尔斯先生信，转告的同行，们永远盼着有欢中国客的机会。

应该坦的是，在博馆中，把哈代的手杖碰落了两次。也许是慎，也许是太慎。英国朋友说哈代当然会在乎，还是向和全世界热的读者歉。九八四年五月旬

原载《民文学》九八四年第四期

写故事的故事——访勃朗特姊故居

在英格兰约克郡北部有个小地方，哈渥斯。百多年，谁也没有想到，它会举世闻名。有这么多远万里而，只为了看看坐落在个小坡的那座牧师宅，领略这带旷的气氛。

从利兹驱车往哈渥斯，沿途起初还是般英国乡间景，眼透着黄的。渐渐地，越走越觉得般。只见丘陵起伏，渐，终于成种黯淡的陈旧的。那是种低矮的植，爬在地好像难于直，几乎覆盖了整个旷。举目远望，视线常被座座丘陵隔断。越丘陵，又是榛莽的旷。天很低，让灰的云坠着，似乎很重。早的冷风时洒冻雨。这是典型的英国天气！

车子经废墟，虽是断墙破，却还是净净，整理得很好。有说这是《呼啸山庄》中画眉田庄的遗址，有说是《简·》中桑恩费尔得府灾的模样，这当然都必考证。管它的本面目究竟如何，这样的废墟，倒是英国的特之，走到哪里都能看见，信手拈是个。这个冷冷地矗立在旷，给本就是去寻访故居的们，更添了思古之幽。

到了哈渥斯镇，在小河边车，循条石板路坡，坡相当陡。路边时有早的小，有种总是直直地站着，好像在地。路旁有古古的小店和路灯。到坡时，冷风中的雨忽然地成雪，飘飘落。两个行撑着伞穿小街。从坡望，觉得自己已经回到百年的历史中去了。

转坡的小店，很到了勃朗特姊故居——当时这区的牧师宅。

这座子是石头造的，样子很平板，两层，共八间。门就看见勃朗特三姊铜像。艾米莉（八八—八四八）在中间，右面是显得幼小的安（八二—八四九），左面是仰面侧的夏洛蒂（八六—八五五）。们的兄布兰威尔有绘画才能，曾画三姊像。据位传记作者说，像中三，神各异，夏洛蒂孤独，艾米莉坚强，安温。这画现存国家肖像馆，没有看到。铜像三是样沉静——概在思索自己写的故事。眼睛看访者。其实该看看的，在们与世隔绝的生里，辈子见的怕还没有现在个月多。

三姊的帕特里克·勃朗特年时全靠自学，入剑桥学圣约翰学院，毕业曾任副牧师、牧师，到哈渥斯任区。在这里住到的全都辞世，自己在八十四岁离开间。结婚九年，子去世，留六个孩子，四个成。们是夏洛蒂，布兰威尔，艾米莉和安。会画的布兰威尔是唯的子，善于言辞，镇有请客，常请陪着说话。只是经常酗酒，还鸦片，三十岁时去世。

在原孩子们的间里，陈列着们小时的“创作”。连柴盒小的本子也密密写了字，墙也留有“手迹”。据说那时纸很贵。们从小就在编故事。两个的编个安格利亚的故事，两个小的编个冈达尔的故事。艾米莉在《呼啸山庄》写的东西几乎都与冈达尔这想象中的国家有关。可惜“手迹”字太小，简直认写的什么。

帕特里克曾对当时的英国女作家、第部《夏洛蒂·勃朗特传》的作者盖茨凯尔夫说：孩子们能读和写时，就显示创造的才能。们常自编自演些小戏，戏中常是夏洛蒂心目中的英雄威灵顿公爵最征切。有时为了这位公爵和波拿巴、汉尼堡、恺撒究竟谁的功绩，也会争论得可开，就得仲裁。帕特里克曾问孩子们几个问题，们的回答给印象很。问最小的安，最想什么。答：“年龄和经验。”问艾米莉该怎样对待的布兰威尔。答：“和讲理，是听，就用鞭子。”又问夏洛蒂最喜欢什么书。答：“《圣经》。”其次呢？“自然的书。”

想自然的书也是艾米莉喜的，也许是最的，位于《圣经》之。几十年，直喜欢《呼啸山庄》这本书，以为它太强烈，结构较松散。经几十年事沧桑，又眼见到哈渥斯的自然景，回又读遍，似乎看点它的厚的悲剧量。那灰的云，那暗的田，们从小到就在其间漫游。作者把从周围环境中得到的彩和故事巧妙地调在起，极浓重又极匀净，很有些哈代威塞克斯故事的味。这也许是英国小说的个特。这种特在《简·》中也有，稍淡些。现在看，《呼啸山庄》的结构在当时也同般。它是从头到尾叙述，而是从叙述看到各个的，逐渐代们之间的关系。去和现在穿着，成为分开的段段，又成个整。

八三五年，夏洛蒂在伍列女士办的女子学校任员，艾米莉随去学习。因为想家，得离开。由安接替。艾米莉二十岁时到哈利费克斯任家师，半年又回家。离家最的时间是和夏洛蒂起到布鲁塞尔学习九个月。习惯家里隐居式的无拘束的生活。在旷徘徊，让想象在脑子里生成熟。和旷是的，离开家乡使受了，甚至生病。但是游手好闲的，协助女仆料理家的饮食。据说擅烤，面包烤得又松又。常常面饭面看书。《呼啸山庄》总有部分是在厨里写的吧。夏洛蒂说比男子坚强，比孩子单纯；对别怀同，对自己毫怜惜。在肺病晚期时还坚持作自己担当的份家务。

夏洛蒂最初发现艾米莉写诗，艾米莉很。是向的，本就是诗气质。八四六年写成《呼啸山庄》，次年版，距今已百多年了，读者还是可以到这本书中的沸的热。像座山，也许太。

从的版的信中，们知于八四八年在写第二本书，但是没有手稿的片纸只字遗留。位传记作者说，也许自己毁了，也许夏洛蒂没有保藏好，也许现在还在们家的哪个橱柜里。

八四八年九月布兰威尔去世时，艾米莉已经病了，绝就医药，于十二月十九逝世。可是勃朗特家的灾难还没有到头，次年五月，安又去世。安写诗，和两个姐姐本诗集，写两本小说《艾格尼丝·格雷》和《岗庄园客》，俱未流传。于八四九年五月二十四往斯卡勃洛孚疗养，夏洛蒂陪着。二十八病逝，就近殡葬。

牧师宅中只有夏洛蒂和老相依为命了。

陈列展品中有夏洛蒂的和鞋，都很小，可以想见小姑般的材。们三写的书，曾被误认为是于个作者，版请们证实自己的份。夏洛蒂和安得已去了敦。见到版拿邀请信时，那位先生问们从哪拿的这信，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小女就是作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