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禹锡评传（出书版）分章 8

七、召泗州史张伾入京为右金吾卫将军，掌兵权。适值张伾病故，未果。派右金吾卫将军范希朝为右神策统军，充左右神策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使，韩泰为行军司马，打算从宦官手中夺回神策军兵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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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改革措施，只是改革派整个计划中的部分，有的还未能实行，但已经触了宦官、藩镇和腐朽官僚的既得利益，减了民的些负担，对整个社会是有益的，在历史有步意义。韩愈在记载这段史实时，用了"百姓相聚欢呼喜"，"悦"①等语句，说明这些措施在当时是得到民拥护的。明清之际的步思想家王夫之在评价这场政治革新运时说："革德宗末年之政，以心，清国纪，亦云善矣。"②清代的著名史学家王鸣盛说："叔文行政，利于国，利于民，独利于权之阉宦，跋扈之强藩。"①刘禹锡久蓄"报国松筠心"②，把这场改革弊政的革新运看作是实现自己政治负的机会。作为这革新集团的核心，刘禹锡表现特殊的才。"顺宗时，刘禹锡预权，门吏接书尺，数千，禹锡报谢，珠盆中，用面斗为糊，以供缄封。"③"叔文及其十余家之门，昼夜车① 《旧唐书》卷六○《刘禹锡传》。

① 《顺宗实录》卷二。

② 王之，《读通鉴论》卷十三《（唐）顺宗》。

① 《十七史商榷》卷七十四。

② 《刘禹锡集》卷三十五《和武中丞秋寄简诸僚故》。

③ 《云仙杂记》卷五《用斗面为糊以供缄封》引《宣武盛事》。

马如市。"④刘禹锡在些重问题，积极参与谋议，王叔文称赞有"宰相器"。⑤刘禹锡在《杜司徒书》中说，自己到了"诚"、"徇公"。

由于这场改革弊政的运以"抑宦官，外制藩镇"为目标，遭到宦官、藩镇这股腐朽的联反扑。顺宗自即位以，病没有好转。于革新派对立面的宦官集团乘机提了"建储"的问题。们断向顺宗施加影响和，迫顺宗立李淳为太子。《资治通鉴》卷二三六对此作了记载：疾久愈，时扶御殿，群臣瞻望而已，莫有奏对者，中外危惧；思早立太子，而王叔文之专权，恶闻之。宦官俱文珍、刘光琦、薛盈珍皆先朝任使旧，疾叔文、忠言等朋专恣，乃启召翰林学士郑絪、卫次公、李程、王涯入金銮殿，草立太子制。时牛昭容辈以广陵王淳英睿，恶之；烟复请，书纸为"立嫡为"字呈；颔之：（三月）

癸已，立淳为太子，更名纯。

"立嫡为"在宗法封建社会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。王叔文、牛昭容虽讨厌李纯，但事已无可挽回。

李纯立为太子，韦执谊决定派有学术威望的陆质为太子侍读，"使潜伺太子意、且解之。及质发言，太子怒曰：'陛令先生为寡讲经义耳，何为预事！'质惶惧而。"①革新派想通陆质对太子施加影响，以争取同革新事业，但未能成功。

宦官集团在立嗣问题得逞，又由韦皋、严绶、裴均三个藩帅面表，"请权令皇太子监庶政"。韦皋又太子栈，王叔文等"辄当重任，赏罚任，堕纪紊纲。散府库之积以赂权门。树置心，偏于贵位；潜结左右，忧在萧墙。窃恐倾太宗盛业，危殿家邦，愿殿即奏闻，斥逐群小，使政主，则四方获安。"②宦官与藩镇外呼应，舆论对革新派极为利。侍御史窦群"奏禹锡挟政，宜在朝"。③据《旧唐书·窦群传》载，窦群与武元衡关系密切。弹劾刘禹锡，实际是代表武元衡对王叔文革新集团行。这是私的恩怨，而是两种同的政治主张，即革新与守旧的斗争。

贞元二十年（805）七月，顺宗被迫同意让皇太子监国。八月，顺宗"禅"，称太皇，太子李纯即皇帝位，是为宪宗。年号改为永贞。按照史书习惯，年有几个年号的，著录从。王叔文等从事政治革新的时间虽在贞元二十年的二至七月，但按习惯称为"永贞革新"。

"永贞革新"昙现，只维持了百四十六天，就以"顺宗禅"而告失败。宪宗台的第三天，开始迫害革新派士。王叔文贬为渝州（今四川省重庆市）司户，次年被赐。王伾贬为开州（今四川省开县）司马，久病贬所。九月，刘禹锡等被贬为远州吏。同年十月，"朝议谓王④ 《资治通鉴》卷二三六《唐纪》五十二。

⑤ 《新唐书）卷六八《刘禹锡传》。

① 《资治通鉴》卷二三六《唐纪》五十二。

② 《资冶通鉴》卷二三六《唐纪》五十二。

③ 《旧唐书》卷六○《刘禹锡传》。

叔文之或自员外郎为史，贬之太"①，再贬为远州司马。刘禹锡为朗州（今湖南省常德市）司马，柳宗元为永州（今湖南省零陵县）司马，韩泰为虔州（今江西省赣州市）司马，陈谏为台州（今浙江省临海县）司马，韩晔为饶州（今江西省波阳县）司马，准为连州（今广东省连县）司马，程异为郴州（今湖南省郴县）司马，韦执谊为崖州（今广东省琼山县）司马。

史称"八司马"。

这阶段，刘禹锡两次在朝廷任职，又分别在军队和地方小官。这种生活经历，使对藩镇的骄横、宦官的专权、朝政的腐败、民的困苦都有所了解，这种切的了解，使积极参加王叔文革新集团，竭想刷新政治，从而在"永贞革新"中表现自己的才能。

① 《资治通鉴》卷二三六《唐纪》五十二。

第四章贬谪时期

从宪宗元和元年（806）到敬宗历二年（826），刘禹锡在政治遭受挫折，两度被朝廷贬谪远州，先在朗州、连州、夔州（今四川省奉节县）、和州（今安徽省和县）的巴山楚之间辗转了二十二年。失去了在朝廷中发挥才、实现负的机会，只得寄笔墨，把诗歌和散文作为"见志之"①，继续为坚持自己的守、理想而斗争。的哲学思想和文学才能在这时期得到了充分的展示。

① 《刘禹锡集》卷十《献权舍书》。

、揭示"顺宗禅"的真相

"永贞革新"失败，刘禹锡先是被贬为连州（今广东省连县带）史，行至荆南（唐荆南节度使驻江陵府，今湖北省江陵县），又改为朗州司马。刘禹锡带着神创伤的苦，开始在坎坷平的贬谪路艰难跋涉。

在《游源百韵》中所说的"祸昧几兆，事去叹惜"，是当时郁悒心的真实写照。

永贞元年（805）夏，朗州成灾。"沅泛滥，及庐舍，几盈千室，生畜，随流逝止。"①刘禹锡约在这年的十月到达朗州。这时已经退去，但灾所造成的破景象仍很凄凉。选择了沅江之滨个与招屈亭相邻近的地方居住。《伤马词》云："予至武陵，居沉傍"；《酬朗州崔员外与任十四兄侍御同鄙旧居见怀之什时守吴郡》云："昔居邻招屈亭，枫林桔树鹧鸪声。"这些诗句反映了刘禹锡谪居朗州的况。

朗州"地居西南夷，土风僻陋"②，在唐代是州，只管辖武陵、龙阳两县。中唐时期的司马多用安置被贬谪的官员，没有实权。刘禹锡在这种况，是难以有所作为的。

《旧唐书·刘禹锡传》说在朗州时，"举目殊俗，无可与言者。"这种说法未免形容分了。据刘禹锡《绝编生墓表》云："顾彖，吴郡，食于武陵沅，以读《易》闻。病且，饬其子曰：'吾年十有五，而授《易》于师，积六十三年于兹，未尝乎《系》、《象》。里中从吾读其文多矣。则必葬于庠之侧，尚其有知，且闻吾书。'君子曰：若彖者，可谓志笃于学矣！因以绝编生溢之，且表其墓。""予既谪居是邦，始至之，问能古语可与言者。邑子以生为对。既而执贽请见之。"《故荆南节度推官董府君墓志》云："君名，字庶中。""始予滴于武陵，多中之贤有董生为守令客，既而以士相见之。礼成，与之言，能言坟、典。

数，旁百氏之学。"从以所引的两文看，刘禹锡谪居朗州期间，尚未到"无可与言者"的程度。与寓居朗州的顾彖、董侹谈《易》论学，还是有共同语言的。就当地民风、民俗而言，董侹《修阳山庙碑》云："今俗，豪家多嗜书知敬，殆黔中遗凤绝者欤。"在刘禹锡到达朗州的第二年，即元和元年（806）正月，传了太皇李诵驾崩的消息。顺宗之，是历史的桩疑案。刘禹锡在顺宗朝受到重用，对顺宗有特殊的。顺宗突然亡，而且因明，使刘禹锡到十分悲。刘禹锡经历了"永贞革新"的全程，对当时宫廷斗争的残酷及李氏子本就太融洽的关系有所了解，顺宗被谋害致的可能是存在的。

刘禹锡的《武陵书怀五十韵并引》，从标题看，是在谪居武陵时所作；从引言的半部分看，"永贞元年，余始以尚书外郎补连山守，贬为是郡司马。至则以方志所载，而质诸其民。顾山川风，皆所赋，乃所闻见而成是诗，因自述其之所以然。故用书怀为目云。"观其语气，抵任尚未久；从引言的半部分和全诗的容看，是为悼念顺宗和怀疑顺宗可能被杀害而作，引言的半部分借古喻今，意在点顺宗被害的真相，① 《全唐文》卷六八四董侹《修阳山庙碑》。

② 《旧唐书》卷六○《刘禹锡传》。

其令寻味：按《天官书》，武陵当翼、轸之分，其在秋及战国时，皆楚地。为秦惠王所并，置黔中郡。汉，更名武陵，东徙于今治所。常林《义陵记》云："初，项籍杀义帝于郴，武陵：'天怜楚而，今吾王何罪，乃见杀？郡民缟素，哭于招屈亭。祖闻而义之，故亦曰义陵。"今郡城东南亭舍，其所也。

刘禹锡在这里从考察武陵在历史的演入手，特别引《义陵记》中关于项籍杀义帝于郴的史实，借武陵之发"今吾王何罪乃见杀"的疑问，这正是刘禹锡想说而又说的话。当年郡民缟素哭于招屈亭以悼念义帝，刘禹锡武陵选择了块与招屈亭相邻近的地方居住，既能寄托怀古之幽，又悼念与义帝被杀有相同命运的顺宗之意。

《武陵书怀五十韵》仅是赋武陵之山川风，而实质是"自述其之所以然"。刘禹锡的命运，与顺宗的关系最为密切。顺宗即位，受到重用；顺宗退位，遭到贬谪；顺宗被害，特别伤悼。因此，刘禹锡在得知顺宗被害的消息久就写的《五十韵》，所抒发的"之所以然"，必然与顺宗及自己的命运相关。

诗的开头就写了义帝被杀的事："俗尚东皇祀，谣传义帝冤。迷隐迹，楝叶忠。??湘灵悲鼓瑟，泉客泣酬恩。"关于项籍杀义帝即楚怀王于郴的史实，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、《汉书·帝纪》、《汉书·项籍传》均有记载，所共知，刘诗用这个典故，是以义帝之冤，暗喻顺宗之被害。

"何幸逢休运？微班识至尊。校緍资筦榷，复土奉山园。"刘禹锡在诗中对此作了自注："时以本官判度支盐铁等案，兼崇陵使判官。"这是刘禹锡在顺宗朝受到重用时所担任的主职务，其对顺宗的之溢于言表。

"失贵意，徒闻学论。??邅回荆郢，流落凉温。旅望无，愁心醉惛。江千里草，莫雨声猿。"这是写顺宗退位，革新集团的成员立即遭到迫害，刘禹锡在贬谪朗州途中凄凉堪的境。再也抑制住悲的心，在全诗的最两句写："南登无灞岸，旦夕原。"句从王粲《七哀诗》："南登霸陵岸，回首望安"衍而成，暗示"望安"之意，灞河在陕西省；旬运用的是《汉书·苏武传》中的典故："崩。武闻之，南乡号哭，欧血，旦夕临。"这句用此典故，暗指自己悲悼顺宗的心与苏武号哭汉武帝的心是相同的。这就点了全诗的中心思想：刘禹锡虽谪屠武陵，但北望安，心系京都，哭吊顺宗，为顺宗被害鸣"冤"。

王叔文集团的成员之李谅，于元和初在彭城县令任，写了《辛公平仙》，以"传奇"的形式表达了顺宗被杀的隐事。①刘禹锡的《武陵书怀》，则以诗的形式曲折地反映了这事件，揭示了宫廷幕。

就在顺宗猝的同年，王叔文也被宪宗"赐"。刘禹锡方面对王叔文被害致到悲哀，另方面对宪宗的残忍到愤慨。在滴居朗州期间所写的《华它论》，借曹杀华佗事抨宪宗杀王叔文：夫贤能能无，苟寘于理矣，或必有宽之之请。彼壬皆："忧天无材！"曾① 参阅卞孝萱：《唐代文史论丛·唐代小说与政治》。

知悔之，方材之可多也，或必有惜之之叹。彼壬皆曰："譬彼矣，将若何？"曾知悔之，方生之可再也，可谓哀乎？夫以它之宜杀，昭昭然足言也，独病夫史书之义，是将推此而广耳。

吾观自曹魏以，执生之柄者，用恚而杀材能众矣。又乌用书它之事为？呜呼！

事之忘，期有劝且惩也。

刘禹锡的这段文字声疾呼，为华佗被曹冤杀鸣平，斥"执生之炳者"的残忍和"壬"的助桀为，并指这是"自曹魏以"的种普遍的政治现象，显然包括中唐在，从而暗示此文主旨是为王叔文之呜平。

刘禹锡对王叔文的怀念之，在的诗文中多次流。元和十二年（817），柳宗元寄给篇《筝郭师墓志》，读写了《与柳子厚书》作答："嗟夫！郭师与可传者矣！弦张柱差，枵然貌存。中有至音，糊弗闻。噫！亡而器存，布方册者是已。余之伊郁也，岂独为郭师发？想足因仆书重有概耳。"刘禹锡对郭师本了解，但读柳文"能令鄙夫冲然南望，如闻善音，如见其师。寻文寤事，神骛心得。倘佯伊郁，久而能平。"这是因为们两的心里都藏着曲悲悼王叔文的哀歌，当柳宗元郭师遗的筝弦时，刘禹锡到有弦外之音，立刻引起心灵的共鸣。"岂独为郭师发？"显然是。们都同时在默默地悼念着王叔文，只是心照宣而已。

刘禹锡又在《经檀济故垒》中云："万里城，荒营草秋。秣陵多士女，独唱《符鸠》。"檀济是南朝刘宋时的名将，生战功卓著，竟无辜被杀，当时歌曰："可怜《符鸠》，在杀檀江州。"据《宋书·檀济传》载，当檀济被捕时，曾愤慨地投帻于地说："乃复汝万里之城！"当历二年（826）冬刘禹锡登临檀济故垒时，对刘宋朝廷自毁城的蠢举心，同时在思古之幽中也寄托着对王叔文被杀的平与悲叹。

《萋兮》是刘禹锡被贬朗州期间写的首政治讽诗。诗的题意是借用《诗经·小雅·巷伯篇》的诗意："萋兮斐兮，成是贝锦；彼谮者，亦已甚！"其意思是说，制造谗言陷害的，很善于给罗织罪状，就象善于织的能织五彩缤纷的贝锦那样。诗中写："天涯浮云生，争蔽月光。穷巷秋风起，先摧兰蕙芳。万货列旗亭，恣心注明珰。名毁所集，言巧智难防。勿谓行，斯须成太行。莫萋兮什，徒使君子伤！"诗的四句，是对永贞年间政治局急剧化的形象写照。"浮云"比喻专权的宦官和佞臣；"月"喻指唐顺宗。宦官起初借顺宗有病，阻挠其继位，接着又设法让皇太子监国，最迫顺宗退位，井杀害了顺宗。这是"浮云""争蔽月光"的真实涵义。